今年春节档，国产好片扎堆比拼。《第二十条》以其选题生猛，尺度够大火出圈。特别是片尾雷佳音在听证会上的慷慨陈词，真是说得透彻直白，是此类片有史以来，最大胆的台词。

当时，看到这一段时，一边为雷佳音击掌叫好，一边惊讶——这样的虎狼之词是怎么过审的？难道风向真的变了吗？张艺谋的这个《第二十条》，会不会成为，推进法治建设的一个标志性现象呢？

影片讨论的《第二十条》，是指《刑法》第二十条，也就是关于正当防卫的界定。

虽然《刑法》从字面上也保护公民使用正当防卫权利，但是多年以来，在实际操作中，很少，甚至几乎没有人能在对抗中全身而退。

也不知道谁发明的“互殴”一词，一下子把第二十条打入冷宫，面对不法侵害、面对威胁侮辱，只要你动手，就是互殴，根本没有正当防卫的空间。

正如影片最后的字幕所说，通常都是“谁伤重谁有理”“谁敢闹谁有理”“谁死谁有理”，这样的例子一开，几千年中国人乐于助人、见义勇为的民风，被迅速打击殆尽。

再没有“路见不平一声吼”的勇气，再没有“该出手时就出手”的仗义。

见义勇为不好做，那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怎么样呢？同样不好做。

有太多这样的例子了。

女朋友被小流氓调戏，男人冲冠一怒为红颜，结果吃了官司。

家里进了贼，户主打伤了小偷，反而要负刑事责任。

极具典型意味的，是山东于欢的辱母案。

2016年4月14日，山东源大工贸负责人苏银霞及其子于欢，因无法偿还高利贷，被11名催债人限制人身自由，并受到侮辱。

什么样的侮辱呢？催债的人，当着众人的面，当着于欢的面，掏出生殖器在于欢的母亲脸上拍打。

22岁的于欢，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，哪里受得了这种奇耻大辱，反抗中，顺手拿起水果刀，刺伤4人，其中1人死亡。

一审以故意伤害罪判了个无期，引起舆论一片哗然，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，在母亲受到那样的侮辱时，恐怕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。

而法庭却不支持这样的选择，无形中成了“恶”的保护者。

在舆论汹汹中，二审改判五年。也算是一点点进步吧。

但是，五年刑期也足以毁掉于欢一辈子，就像影片里说的“我们办的不是案子，是一个人的人生！”

直到两年后，2018年，昆山一个纹身龙哥，用自己的生命，为“第二十条”做了一个里程碑式的示范。

案情也很简单。一身纹身的龙哥，开着宝马豪车在路上，碰到骑着自行车的退役军人于海明，驶入非机动车道的宝马，被于海明的自行车阻挡了去路。

龙哥挑衅于海明，于海明忍无可忍时，回骂了几声，龙哥大怒，从车里拎出大砍刀威胁于海明，没想到失手掉刀。于海明捡起刀，反杀龙哥。

当时，这段监控视频发到了网上，引起万众围观。两人争斗的过程，像电影一样，清晰明白。

专业的、非专业的，都在看着监控视频，对照“第二十条”，分析如何定性定罪。是故意杀人？故意伤害？防卫过当？还是正当防卫？

那几乎是一场全民陪审，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舆论压力，最终于海明被宣告“无罪”！

这个判决，在当时引起轩然大波，在社会层面和司法层面的震动，都相当的大。

人们忽然发现，真有个“第二十条”啊！还真能判无罪啊！无形中，普通人的胆气大增，而邪恶势力威风扫地。

这次判决，算不算是回应了老百姓最朴素的期待呢？

法律在很多时候，没有发挥惩恶扬善的作用，反而让人觉得是和稀泥。甚至，成为权势的保护者，更有甚至，沦为他们欺压良善的工具。

在很多时候，善良的老百姓没有发声的途径，说了也没人听。

我想，张艺谋导演把剧中，屡次受到强奸的王永强老婆，设定为一个聋哑人，也是有这样的隐喻。把被欺压的百姓，比作听不见、说不出的聋哑人。

剧中，雷佳音说——公平正义对老百姓多么重要，又是多么难以做到。

是啊，就说昆山龙哥被反杀一案，尽管可以作为“第二十条”的完美范例，但是，如果没有网络舆情的深度参与，如果没有那一段完整的监控视频，等待于海明的会是什么？

也许，还是牢狱之灾，更别奢望什么“无罪”了。“第二十条”还会是“僵尸条款”。

这种艰难，让人不寒而栗，让人绝望。

张艺谋导演的《第二十条》，有这么直白的控诉，这么多“虎狼之词”，居然能过审公映，我觉得，这是我们社会的一大进步，这似乎也是有关方面，借此释放的一种信号。

如果是这样的话，电影《第二十条》必定承担了更多的社会使命，不管影片质量如何，通过雷佳音这个角色，把民间积压多年的怨气，一股脑发泄出来，让社会形成共识，让“第二十条”用起来，活起来，让我们消失的血性回归，那就是张艺谋导演的无量功德了！

《第二十条》片尾，当雷佳音慷慨激昂的台词说完后，片中听证会成员全体起立鼓掌。而在电影院，很多演播厅都和剧中人一样，一起鼓掌喝彩。

这说明，雷佳音的话说到了普罗大众的心坎上，感同身受，集体共情。有这样的自发掌声，我们就有希望，就有未来，不仅仅是“第二十条”会活起来，每一条都会活起来。

因为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“法，不能向不法让步！”